Jerez[短篇/完结]

※CP 亲子分

※By 安泽

*

　　在罗维诺小的时候，家里对他吸引力最大的是放在棕色玻璃柜子里的那套晶莹剔透的水晶高脚杯，它们的形状就像是一朵朵正待开放的饱满的郁金香，拿起它们贴在自己的眼前，眼前的世界被凸型的杯子扭曲了形状，却明亮清澈得仿佛一尘不染。

　　那是爷爷用来喝红酒的杯子，他的爷爷罗穆卢斯是个老酒鬼。平时爷爷并不允许他和费里西安诺玩弄这些杯子，但是他并没有将它们锁起来，棕色的玻璃木柜也放得很低，放在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触手可及的地方。

　　其实罗穆卢斯也不是经常使用这些杯子，他通常都是到镇上的酒馆里去，和其它的酒客们喝着酒，他不喜欢独乐，他喜欢聚在一起的狂欢。

　　罗维诺偷偷把这些杯子拿出来，倒了两杯白开水，一杯递给费里西安诺，自己抬着另一杯。他们模仿着自己记忆中那些用这样的杯子喝红酒的大人们的动作，罗维诺握着高脚杯底，而费里西安诺却用手掌托着杯底，然后装模作样的干杯。被子触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就是为了这一声！这让人愉悦的声音使全身从心脏开始都变得痒酥酥的，然后他们迅速的杯子递到唇边，据说会感受到触电一般的 震动感，那便是“水晶杯之吻”。但是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从未感受过，或许是他们碰撞的方式不对，用力不够深？但是他们并不敢多用力，他们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些高脚杯就像对待世间昂贵易碎——它们确实易碎——的珍宝一般。

　　白开水的味道真乏味，喝不完的就将它们倒掉。透明的水珠沾在杯壁上滚动着，就像一粒粒小小的水晶球。水晶杯里盛着水晶球，透过杯子看世界，整个世界都是水晶的，纯净无暇的，这实在是太美了。这种杯子就是这些地方讨人喜欢。

　　在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的生日的时候，罗穆卢斯用普通的平脚玻璃杯给他们倒了果汁，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干杯，杯子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完全不如同那些高脚杯一样好听，这声音不够清脆，有些浑浊，钝重，罗维诺有些失望。

　　罗穆卢斯往自己的高脚杯里倒了红葡萄酒，然后端起来慢慢的品味着，大笑着看着自己可爱的孙子们。

　　罗维诺看着爷爷手中的杯子，里面盛着红酒特有的那种撩人心扉的红色汁液，水晶杯给它们镀上了一层玲珑的视觉感，酒杯旁边的深色景物映在红酒里会使它的部分位置看上去呈现黑色。

　　“酒是什么味道？”罗维诺问爷爷道。

　　“酒有很多种味道，孩子。不过，这一种是最棒的。”罗穆卢斯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罗维诺仿佛听到了如同山泉小浪一般清脆的水滴拍打声，尽管他认为这是他的幻觉——这不可能是从那杯子里传来的，这只是他的想象。但是他忽然觉得有些渴。

　　“我想试一试它。”

　　“罗维诺也对这个感兴趣吗？不愧是我的孙子！但是这不行，你还没到这个年纪。”罗穆卢斯大笑道。

　　不同于这些高脚酒杯，罗穆卢斯总是将酒放在高高的柜台上，他害怕这两个小鬼将它们当成饮料偷喝它们，这些可是他珍藏的名贵的酒——只是被当成饮料喝下去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罗维诺偷偷搬来了凳子，然后爬上去，垫起脚尖，想拿下一瓶来看看，但是他还是够不到它们，所以他只能放弃了。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爷爷将它们拿下来，倒进高脚杯里，摇晃着它们，品味着它们，露出享受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味道呢？这些美丽的杯子是专门为这样的酒设计的，那这酒一定是玉露琼浆吧。

　　后来罗维诺想，等他有钱以后，他可以到酒馆去买一杯尝尝看。但是他不知道多少钱可以买到这样一杯，他的裤兜里偶尔会有一两个硬币，但是只够他和费里西安诺到杂货店里买一些小零食。他不敢到酒馆里去问价钱，那里都坐着大人们，他们有些体格魁梧，有些嗓门聒噪，粗枝大叶，他害怕遭到他们的嘲笑。但是他听说，一杯好一些的红酒是很贵的。

　　那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十四岁，他依旧买不起一杯红酒，因为他除了偶尔一两个硬币的零花钱之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他想也没有酒馆愿意卖给他，他还只是个孩子。等他攒到足够买一瓶，而不是一杯的钱，他就可以谎称是替自己的家长来买一瓶，然后带走它。

　　不过巧的是，最近他在一家酒馆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并不是在原先自己居住的小镇，而是在另外一个镇子里。罗穆卢斯离开了镇子去办事情，他将他的孙子们寄放在了一户德国佬的人家，那家人的爷爷和罗穆卢斯是多年的好友。但是罗维诺不喜欢他们，不喜欢德国佬。但是费里西安诺却和他们相处的很好，尽管是寄住在人家家里，罗维诺也对费里西安诺提出了“不许和他们亲近！”的过分要求，但是费里西安诺做不到，于是在一次训斥了自己的弟弟之后，罗维诺向镇口跑掉了。

　　“你要去哪儿？哥哥——”费里西安诺在他的身后呼喊道。

　　“别管我！还有别跟过来你个混蛋！”

　　德国佬真是太讨厌了，罗维诺顺着大路走，走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隔壁的镇上，他裤兜里的硬币还够他买一点吃的塞一塞肚子。当他路过一家酒馆，看到门口的招聘启事时，他停住了。

　　他在这家酒馆待了三天，他逐渐的弄清楚了一些红酒的价格，并不如他一直所以为的那般昂贵。但是那些酒通常质量都不好，它们甚至是装在了平脚的玻璃杯里就被端了过去。听着那些浑浊的碰杯声，罗维诺想，如果不能装在那样美丽的高脚杯里，那能称之为是他理想中的红酒吗？

　　酒馆里总是飘着一股子酒味——他们将它称之为酒香，罗维诺并不觉得哪里香了，相反这些家伙身上的一股子酒精味让他觉得并不好受。那些醉汉们趴倒在桌子上，说着呓语，流着口水，或者到店外呕吐，这些难看的形象让罗维诺对廉价酒的印象又差了一些。这些情境的产生一定是因为那些廉价的酒，如果是喝了能盛在水晶玻璃杯中的那种玲珑剔透的红酒，那一定十分优雅，而不是像这些该死的醉鬼一样丑陋。

　　总之这些廉价的酒让他提不起任何想品味它们的愿望，价格和质量都适中一些的？那也不行，一定要和爷爷喝的那种红酒一样高贵的酒。

　　当店主允许他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制定了一条规则，他绝对不允许碰酒，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

　　其实有时罗维诺也想偷偷的喝一点，哪怕是普通的酒，因为他很想明白这些让无数男人为之沉醉，欢愉的汁液究竟有多神奇。但是不付钱这便等于是偷，以前一起玩的同样做过童工的小孩子们告诉他，有些老板可凶了，做错事便对他们狠狠的训斥，用小枝条打他们的手掌，或者用手掌打他们的屁股。如果损坏了东西，这些老板们总是精打细算的克扣他们的工钱。并且他们都会被告知，如果敢偷东西，就砍了他们的手指，或者将他们吊在门口。因为小偷是最可恶的，让所有商家都最为痛恨的。当然小孩子们并不知道这只是威胁，他们只是为了防止这些孩子们变成小偷。

　　罗维诺被叫到地窖里去取酒，他端着一个大木杯，走到一个木桶前，打开水龙头让里面的酒流到木杯里。酒杯上层漂浮起一层泡沫，酒淌进木杯的那种水流冲击的清脆声响让他心痒痒。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闻到了这种酒散发出来的所谓酒香的味道，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这种酒精的味道，而且，他也不想偷。

　　他起身准备离开，结果手一滑木杯落到了地上，不但洒在了他的衣服上，还溅在了他的裤子上，他惊叫了一声。

　　但是他的手上也被染上了这种汁液，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短暂的思考之后，他觉得他可以舔一口试试，这并不算偷。

　　“罗维诺？”但是身后有声音传来，罗维诺转过头，看到了他的老板，这家酒馆年轻的主人，安东尼奥。

　　“你又把东西弄洒啦？”安东尼奥说着，走下了地窖，罗维诺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蹙起眉，露出了不安的模样。安东尼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被酒弄脏的衣衫，抱起了他。罗维诺缩着瘦小的身体坐在安东尼奥的臂弯里，他抬着手尽量不让手上的酒弄到安东尼奥的身上，安东尼奥抱着他带他离开地窖，然后上了二楼，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安东尼奥找了一件干净的衬衫，然后动手帮罗维诺脱下他被弄脏了的衬衫，然后用毛巾将他的身体擦干净。罗维诺穿上安东尼奥的衣服，那对于他而言有些大了，下摆拖到了他的大腿上，而衣袖也超出了他的手。

　　“我的裤子对你而言也有些大了，怎么办呢？”安东尼奥思索着。

　　“没关系，就让它（罗维诺自己的裤子）湿着吧，反正也是黑色的，看不出来。”

　　“好吧，晚上睡觉之前洗了它，现在天气很热，在窗边晾到明早可能就干了。”

　　罗维诺点了点头，安东尼奥帮他将衬衣摆塞进他的裤带里，然后帮他卷起衣袖。

　　“好了，继续去干活吧小东西。小心一点，别再出错了。”

　　第二句话每次罗维诺做错事之后都会听到。他在做错事之后，从没受到过他的伙伴们说的那些可怕的惩罚。在第一次做错事被安东尼奥发现之后，罗维诺恐惧的看着他，说道：“求你了别打我。”实际上他挺害怕被打的。但是安东尼奥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对他怎样。之后每一次他搞砸事情，安东尼奥虽然有些头痛，但是罗维诺都用可怜兮兮又有些害怕——被他的伙伴们的事迹给吓出来的——的眼神看着他，于是他也就作罢。到了现在，安东尼奥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已经不会露出那种皱眉的表情了。

　　知道安东尼奥对自己不会怎样之后，罗维诺也就放心了，他甚至放肆了一些，但是安东尼奥不以为意。

　　罗维诺将地窖里他刚才弄洒的酒杯收拾干净，酒洒在地上碎成了以圆为中心向四周溅射成带有锐利角形的图案，它们看上去糟糕透了，但是罗维诺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的蘸着地上沾满灰尘的残液，他看着它们，它们真的有那么美妙吗？他甚至想把手指放进嘴里。

　　噢！打住！你他妈的在想什么！罗维诺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

　　某天晚上，酒馆打烊之后，罗维诺看到安东尼奥拿出了一瓶酒。

　　安东尼奥坐在屋子中央的那张桌上，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剔透的高脚杯，看到这个高脚杯的瞬间罗维诺觉得自己就像是遇到失散多年的好友一般激动。这个杯子和家里爷爷的那一些并不一样，它看上去更瘦高一些，但是无论如何，它很美丽。

　　安东尼奥将瓶盖打开，然后将里面的酒倒进这个高脚杯里，和爷爷那些红色的红酒不同，它的颜色是淡金色的，它同样很剔透，它们从瓶口流淌出来溜进高脚杯中的滚动的曲线特别好看。当安东尼奥停止倾倒它们，它们静静的躺在高脚杯里，不再被冲击晃动，澄澈的淡金色看上去让它美丽得就像一个琥珀。而它散发出的浓郁香气，和那些廉价酒不一样，罗维诺认为，这才称得上是酒香。

　　“这是什么酒？”罗维诺问道。

　　“世界上的人们叫它雪莉，其实是一种白葡萄酒。在我的家乡被叫做Jerez，你听说过吗？”

　　罗维诺摇了摇头。

　　“它是西班牙的独产，很有名喔，莎士比亚把它比喻为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我的朋友特地给我带来的。”安东尼奥端起酒杯，将杯口放在鼻尖前嗅了一口，这酒香的味道让他很享受，他的表情就和爷爷享用红酒时的表情一样。之后他啜住杯口，缓缓的吞入了一口。

　　看着那犹如琼浆一般澄澈美丽的液体流入他的口内，罗维诺忽然有些口干。

　　“味道怎样？”

　　“棒极了！”安东尼奥笑道。

　　“我能尝一口吗？”罗维诺试着请求道。

　　“不行，你还不能喝酒。”

　　“就一口！”罗维诺露出了央求的表情，就跟他做错事时央求安东尼奥别惩罚他的表情一样，但是他无论怎样央求安东尼奥都没有动摇。罗维诺撅起了嘴，骂了一句小气鬼就跑上楼了。他跑到安东尼奥的房间里，裹住被子霸占了安东尼奥的床。等安东尼奥上楼来的时候，看见背对着门口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他有些无奈。

　　“罗维诺，你在生气吗？”

　　“哼！”回答他的只有这样一个音节而已。

　　看来他不打算让自己享用被子，安东尼奥只得去隔壁房间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然后躺在了罗维诺的身边。

　　罗维诺的心里一直在想着那种名为雪莉的酒，它从瓶口涌出被倒在酒杯里激起的小小波浪是那么可爱，它淡金又清透的汁液里似乎真的能折射出阳光，比红葡萄酒美丽多了。当它滑进安东尼奥的嘴里的时候，那个时候真的让他心痒痒。他想象了一下它的口感，那么诱人的模样，它一定是浓郁的，爽滑的，或许是甜的，带着果香的，因为它是葡萄酿制的。但是当他想将这种想象的味道具现化时，他只能回忆起葡萄果汁儿的味道，他有些丧气。

　　罗维诺转过身，隔着被子踢了安东尼奥一脚，安东尼奥睁开眼转过头看着他。

　　“那是什么味道啦？”

　　“那个啊，有些甜，有点酸，很香……这些美妙的味道都混在一起，每一次喝都感觉有不同的风味。总之——是超舒服，超让人回味无穷的味道。”

　　那到底是什么？罗维诺觉得听着他的论述，反倒更不清楚了，应该说是难以想象。但是安东尼奥的描述让他更好奇了。

　　“罗维诺为什么那么感兴趣呢？”

　　“没什么，就想喝喝看。”

　　“这个对你还有些早了，其实啊，酒对我们而言的感觉和果汁对你们这些孩子而言的感觉差不多。”

　　那肯定不一样！因为没有任何一瓶果汁能让罗维诺觉得心动，那种光看着它的液体就心痒痒，口干舌燥的感觉，每一根神经都在渴望着品尝它，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品尝它。

　　但是这些该死的吝啬鬼！只不过是一口而已，有什么不能给他喝的？

　　他撅着嘴，用埋怨的眼神瞪着安东尼奥，安东尼奥侧过身，对他笑道：“等你长大就可以喝啦。现在先睡觉，好好睡觉的孩子长得快哟。”

　　“我不是小孩子啦！我没你想的那么幼稚！”在罗维诺的心中，那种光着屁股穿着开裆裤的，他们的确是小孩子。长大了一些的，四到九岁左右的，他们也称得上小孩子。但是他十四岁了，早就不会尿床了。他觉得他已经不小了，他能做很多事情。一口酒而已，喝了又不会醉……安东尼奥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还在纠结酒的事情。

　　“还在这个问题上较真说明你还是小孩子，大人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哼！”罗维诺哼了一声，转动身体躺平，“睡了，小气鬼，死混蛋，去死吧！”

　　“晚安。”

　　后来罗维诺注意到安东尼奥将雪莉酒放在了酒架上方的一个角落，那同样是他够不到的地方。而且就算能够到，没有安东尼奥的允许，他也不能去碰。这是安东尼奥的东西，他是安东尼奥的员工。但是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的会向那个角落里望去，那个细长的磨砂玻璃瓶，瓶上包着一圈黑色的包装纸，从没有被包装纸遮挡的部分裸露出来的淡金色汁液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罗维诺的味觉——尽管是他想象的味道。

　　如果有人看到并认出了这种酒，想买上一杯，安东尼奥都会说这是非卖品。看来他是打算留下来全部自己喝，他一定非常喜欢这种酒，说明这酒的味道一定非常好……罗维诺不由得想到。但是那个该死的小气鬼一定不会和他分享！

　　罗维诺在擦着桌子，而安东尼奥在柜台前用丝布细细的擦拭着玻璃杯。这时又有客人进来了，罗维诺瞥了一眼，是个熟客，尽管罗维诺来这里没几天，但是认出似乎经常出现在这里这个客人。

　　“晚上好，老兄，随便坐。”安东尼奥笑着和他打招呼。

　　“不了，我喝一杯就走，今晚得早些回去。”这个人坐在了柜台前，安东尼奥拿出一个玻璃杯，然后从酒驾上取出一瓶威士忌。

　　“要加冰还是兑水？”

　　“加冰。”

　　安东尼奥装了半杯的冰块，然后倒进去一些酒，推到他面前，客人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哎！就你这儿最爽快了，其它地方那些生意精们总是先给酒兑上了水再来问你加冰还是兑水。他们总是认为这是威士忌，反正都要兑水兑多一些别人也尝不出来——他们以为别人的舌头都是蜡做的吗？”

　　“多谢夸奖。”安东尼奥笑笑，然后到厨房去。

　　罗维诺擦完了空闲的桌子，将客人们留在桌子上的杯子都收起来，然后摞到柜台上的一角去，他开始擦拭着柜台。这个客人依旧坐在柜台前喝着威士忌，罗维诺看了一眼，它的颜色也是澄黄色的，里面还泡着冰块，看上去也不错，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顿时有种冰爽的感觉。

　　“嗨，小家伙。”客人看到罗维诺在盯着自己的酒杯，便用食指敲了敲这个玻璃杯，笑着问道：“你要试一试吗？”

　　他只是在开玩笑，但是罗维诺看了看这个杯子，露出了期待的眼神：“可以吗？”

　　“你真的想？好吧，可以。”客人将杯子递给他，罗维诺接了过去，浸泡着冰块的杯子放在他的手心里很冰凉，他忐忑的抬起杯子，放到唇上，想象着它的味道——往美妙的方面。但是鼻尖靠近的时候，从杯中传来了酒特有的酒精味儿，他并不喜欢这个味，所以只是轻轻的抿了一口。

　　幸好他只是抿了一口，入口的时候确实冰凉，但是瞬间，一股苦味儿传来，咽下喉中之后随之而来的还有席卷了整个舌头和咽喉的热辣感，罗维诺痛苦的扶着自己的喉下的位置咳嗽着，客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哈哈的笑了两声。

　　“喂！”安东尼奥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他立刻冲过来夺过了罗维诺手中的杯子，然后帮他顺着背，“没事吧？罗维诺。”罗维诺抬起头来，他皱着一张脸，眼角呛出了泪花。安东尼奥用责怪的目光看着这个客人，“他还是个孩子。”

　　“哈哈！抱歉，抱歉。但是他迟早会成长为一个男子汉，他总要接触这玩意。”

　　“那也是以后的事，而且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喝酒。”

　　“噢不，这个小伙子渴望这个。”客人又哈哈的笑了两声，然后将杯中剩余的汁液喝干净，他的脸因为烈酒的冲击变得红红的，他从衣服内兜里拿出零线，拍在柜台上，然后起身离开了。

　　“罗维诺，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还不可以碰酒。”

　　罗维诺也后悔了，酒的味道又苦又辣又刺喉，跟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雪莉也是这个味道吗？”他问安东尼奥。

　　“不，威士忌是度数很高的烈酒，不会喝酒的人是受不了的。雪莉不一样。但是不管是哪一种，你都绝对不可以再尝试了，你还没到喝酒的时候。”

　　罗维诺有些沮丧，他期待了那么多年的酒，第一次并没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是安东尼奥也说了，葡萄酒和威士忌是不一样的，葡萄酒一定比威士忌温和得多。如果是葡萄酒的话，一定就不会这样了……

　　当酒馆打烊之后，罗维诺再次看着安东尼奥倒入杯中的雪莉时，他依旧还是这么想着。看看，那犹如被稀释的蜂蜜一般甜美诱人的颜色，还有渐渐弥漫出的香气，它入口一定是温和优雅的。

　　罗维诺站在安东尼奥面前，盯着他手中的酒杯。

　　“我不是说过了，绝对不可以。还没吸取教训吗？”安东尼奥拿他有些头疼。

　　“你不是说它度数低吗？尝一口没事吧。”

　　安东尼奥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罗维诺对它那么执着，但是他依旧对罗维诺摇了摇头。

　　“我出两倍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小气？”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我说过了，你年纪还没到……”

　　安东尼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任这美妙的酒在舌尖打了两个圈儿，浓郁的香味回荡在口腔里，然后再将它吞下肚。看着他享受的模样，简直是在故意气自己，罗维诺小心眼的想。他突然凑过去，一口亲在了安东尼奥的唇上，然后舔了舔，抬起头来，一副得逞的模样。他得意的看着安东尼奥，佩服于自己的聪明。

　　“味道也就那样嘛。”罗维诺感受着从舌尖传来的点点酒味，然后又补充道。“好像确实……有些不错。”他又舔了舔自己的唇，该死，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回味这种感觉了，这酒确实有一种，能用香来形容的气味，他有些不满足，只是自己的舌尖品味到这个味道，他想将自己的整个舌头都泡在这种味道里试试。他看着安东尼奥，却发现对方怔怔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啊？”罗维诺问道，难道他被自己的智慧震撼了吗？要碰到这酒的味道又不一定非得从他的杯子里。

　　过了一会儿，安东尼奥开口道：“这只是个玩笑，对吗？”

　　“什么？”罗维诺不解的看着他。

　　“你刚才……”

　　“你是说亲嘴的事吗？”罗维诺思考到，他用了一个有些粗俗的表述方式，实际上他也只会这个表述。他不知道吻，他只知道亲嘴。因为他们——他的那些小伙伴们——都是这样说的。“这怎么了吗？”

　　安东尼奥用一种在罗维诺看来不同于往常的目光看着罗维诺，问道：“你跟谁学的？”

　　“没有跟谁呀，池塘里的鸭子们会这样做，而且我看到有些男人和女人们也这样做。对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是在干什么？”罗维诺问道。

　　看到罗维诺眼中属于小孩子的单纯的目光，安东尼奥抬起手用拇指指腹擦了擦罗维诺的下巴，帮他将上面的一股细细的津液擦掉。“不可以随便对别人这样做，明白吗？”然后安东尼奥站起来，抱起罗维诺上楼去。“好了，该去睡觉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安东尼奥的臂弯里，罗维诺环着他的脖子，只有他的爷爷在他小的时候这样抱过他和费里西安诺，一只手一个，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他觉得，爷爷已经没有再这样抱过他了。这样的姿势会让罗维诺觉得安东尼奥将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一个那种穿着开裆裤或者刚脱离开裆裤的孩子，至少是那种还在尿床的孩子。尽管心里有些不爽，他还是让他这样做了。

*

　　在这之后，雪莉酒那种让人意犹未尽的香味一直荤绕在罗维诺的心头。他那天只是淡淡的浅尝到了那种味道，他觉得他只是碰到了表面，而内里还有更多浓郁的他没有感受到的味道，安东尼奥说过它里面的味道是很丰富的，每一次都能尝到不同的风味。而这种感觉一直在折磨着他，他想品味到更多，更多，那个挑人的味道就像一只调皮的小妖精在他的舌尖上跳着舞，诱惑着他。

　　罗维诺去赶走那些爱用尿在外墙上涂鸦的五六岁的小男孩，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开始的时候没人怕他。但是罗维诺露出了凶巴巴的表情，做出要打他们的模样，他们才一哄而散了。他们再不走的话罗维诺真的会打他们。之后罗维诺得捂着鼻子用桶打水来泼在墙上清洗墙面，这些该死的孩子，他咒骂着，忘记了自己曾经更小的时候也干过这样的事。他们总是站在墙边，比谁的尿淋在墙上淋湿的块大。

　　噢！为什么他要来这儿干这种该死的活儿呢？全都是为了一口那种能装在美丽的高脚杯中然后叮当碰响杯子再放进唇中的梦幻一般的酒。

　　晚上的时候有醉汉直接吐在了酒馆地板上，罗维诺看了一眼觉得恶心极了。安东尼奥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去擦玻璃杯，然后自己去处理。

　　罗维诺走到柜台前，看了一眼放在高高的酒驾上的雪莉酒，他又觉得自己口腔内的唾液在急速减少。

　　“嘿！罗维诺，原来你在这儿！”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罗维诺转过头，却看到了自己的爷爷，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的，居然一个人离开家那么久不回去。”

　　他的爷爷坐在柜台边，但是并没有责怪他的神情。罗穆卢斯听费里西安诺说罗维诺是往东口离开的，所以他来到这个镇上来找他了，但是没找到。本来他只是打算进来喝一杯，没想到误打误撞见到了罗维诺。安东尼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

　　“不好意思啊，我的孙子给你添麻烦了。”罗穆卢斯对安东尼奥说道。

　　“你的孙子？”安东尼奥重复的问道，“罗维诺，这是你爷爷？”

　　罗维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怎么了吗？”罗穆卢斯问道。

　　“噢，可是他告诉我……他的爷爷不见了，而他也和他的弟弟走散了，无处可去，所以我才收留了他。”

　　“哈哈哈哈哈。”罗穆卢斯大笑道，“你被他骗了。”

　　安东尼奥看着罗维诺，罗维诺不敢直视他。罗维诺确实这样骗了他，因为安东尼奥一开始并不太想同意让他在这儿工作，于是他便编了这样一个借口，安东尼奥相信了，于是让他留在了这儿。而自己从来没告诉过他实话，他一直以为罗维诺是一个可怜的孤儿。

　　罗穆卢斯拉过了自己孙子，笑着用脸蹭着罗维诺的脸。“可恶！我孙子就算是说谎也是那么的可爱啊！对吧？真可爱啊！”

　　“是的。”安东尼奥笑道。

　　“但是说谎是不对的哦，罗维诺。”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子。罗维诺抬起头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安东尼奥。

　　“对不起……”他小声的说道。

　　“我想你说谎打工一定有什么理由，毕竟你还只是个孩子。”安东尼奥揉了揉他的头发，尽管得到了原谅，但是罗维诺不希望他总是将自己是个孩子这件事挂在嘴边，大概是因为听多了他们不许他碰酒的理由，他讨厌自己是个孩子这件事。安东尼奥对罗穆卢斯说道：“那么您要喝点什么呢？我请客。”

　　“真是个好人啊！”听到有人请客喝酒，罗穆卢斯很开心，不过他说了随便，他并不挑剔，只要有酒就行。安东尼奥拿出杯子，给他倒了一杯。

　　罗维诺坐在一边摆动着腿东张西望，等他的爷爷喝完，他的爷爷是个话唠，只要有人在就能不断和他们说话聊天，即使对方不理他。不过好在安东尼奥也挺能聊，并没有尴尬的地方，他们一直聊到了打烊，客人走光。安东尼奥也并没有产生不耐，如果换作是别人，估计早就揍他了。尽管这样想自己的爷爷并不对，但是这是客观事实，自家镇上那个德国佬家的爷爷就总是因为他的话多而觉得他烦。

　　他们开始的时候聊着酒，他们到过的不同的地方，喝过的不同的酒。后来罗穆卢斯将话题转移到了女人的身上。意大利的女人们很可爱，但是她们总是担心自己老得过快，过了二十三岁就褪去了一层光鲜；土耳其的女人们天生丽质，抱在手里有种舒服的肉感；俄罗斯的女人们身高总是轻易就超越了自己，但是长得很漂亮，皮肤雪白雪白的；法国的女人们纤细精致，美到骨头里，而且很懂得如何挑逗男人的技巧……安东尼奥看了罗维诺一眼，罗维诺的脸上只是摆出百无聊赖的表情，并没有其它的，他似乎没在注意他们说的话。

　　“这是，sherry？”罗穆卢斯突然看到了酒架上一角放着的雪莉酒，他的眼中放出了光芒，“我可以买一瓶带回去吗？”

　　“这是非卖品，先生。”安东尼奥微笑着说道，“不过我可以在这儿请您喝几杯。”

　　安东尼奥拿出了两个高脚杯，然后取下一瓶雪莉，开始往高脚杯里倒酒。罗维诺的目光又被吸引过去了，它又开始在蛊惑着他。当他们举起酒杯，碰撞了一下，发出“叮当”的悦耳声响，罗维诺觉得整个心都要酥软了。

　　“啊！太棒了！”罗穆卢斯品了一口，然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感叹，“超棒啊这个，以前尝过，就一直惦记着这个味道。”

　　一席话，说的罗维诺心更痒痒了。他的脑子里迅速努力回忆着那次从安东尼奥的唇上获取到的味道，他有些口干舌燥。

　　当然，他们不会和他分享，他知道。

　　他们一直喝着，罗维诺在一边看着他们不断的将这美妙的琼浆送入口中。后来他的爷爷又喝了其它的酒，但是安东尼奥没有喝，他一直在喝着雪莉。

　　“……我对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一见钟情啊，可是……可是……后来，找不到她了……”罗穆卢斯趴在桌子上，有些断断续续的说着。

　　“那还真是遗憾……”

　　“啊，困了困了……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吗？”

　　“楼上有空房。”

　　安东尼奥说着，然后带着他向楼上走去，罗维诺扶着自己的爷爷，将他带到他用的房间里。爷爷在床上倒头就睡，罗维诺躺在他身边。

　　“那，我也去睡了……”安东尼奥说着，然后向门口走去，他的步伐也有些蹒跚，罗维诺看着他离开自己的房间，然后回到了隔壁的房间。

　　爷爷似乎已经睡着了，打起了鼾，他的身上传来了重重的酒味。不止是雪莉的味道，还有其它的酒精混合。过了很长时间，罗维诺发现自己睡不着，他的心里一直有个调皮的小精灵在闹腾着，他起身，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轻轻的推开了安东尼奥的房门，偷偷的进去。借着明亮的月光他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安东尼奥的床边，他嗅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雪莉酒的香味。他俯下身，闭上眼感受着这股香气。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极了，小精灵又开始在他的舌尖上跳起了舞，记忆中那股快要淡化却给他留下了美好印象的味觉感受再次浮现，他心里痒痒的。

　　他看着安东尼奥，带着忐忑的心跳，然后轻轻的覆上了他的唇。

　　和第一次碰了就走不同，他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安东尼奥的唇腔里还留存着浓郁的雪莉酒的味道，他想将自己的舌头放进去，让它完全浸泡在里面，完全品尝下来这个美妙到让人心醉——尽管他不知道醉是什么滋味，但是根绝别人的描述，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的滋味。

　　安东尼奥微微睁开了眼，罗维诺看到他醒了，吃了一惊，他连忙抬起头，离开了安东尼奥的唇。

　　安东尼奥坐起来，他用带着醉意的眼神看着罗维诺。接近二十度的雪莉酒就和蒸馏酒一样有后劲，喝多了也会醉。

　　“罗维诺……我不是说过，不可以随便对别人这样做吗？”

　　罗维诺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他指对于安东尼奥发现他在“偷酒”而不好意思。

　　安东尼奥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抚上了罗维诺的脸，将头靠过去，亲在了罗维诺的唇上。罗维诺感觉他将舌头伸到了自己的嘴里，带着雪莉酒的香味，罗维诺用舌头去舔着他的舌头，想要获取更多这样的味道，但是它很淡，并且似乎用舌头一挤，它就向两边散开了，成心不让罗维诺感受似地。

　　安东尼奥一只手扶上了罗维诺的后腰，他从后面轻轻掀开了罗维诺的衣服，然后将手放进了罗维诺的裤腰里，用手指揉捏挤压着罗维诺臀瓣。罗维诺觉得他的手很烫，摩擦在自己的肌肤上自己的皮肤也觉得烫烫的。

　　“我们在做什么？”罗维诺问道。

　　安东尼奥顿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拿开了手，他抱着罗维诺躺下。

　　“没什么，快睡吧。”

　　罗维诺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闭上了眼，嗅了嗅周围的空气，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被一层淡淡的充满了酒香的薄雾环绕着，他回忆着刚才从安东尼奥的唇腔中掠到的雪莉酒的味道，这个味道又开始挑弄着自己的心口，撩拨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胸腔中有了一种迷样的悸动。不！这还不够，这只是雪莉酒的味道的冰山一角，他还想得到更多，更多……这该死的雪莉！美妙的雪莉！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的品尝他一口，握着美丽的高脚杯……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罗穆卢斯要带着罗维诺回去了。安东尼奥从柜台里数出了一些纸币，然后递给罗维诺，笑着对他说道：“给，你的工钱。”

　　罗维诺接了过去，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打碎的那些东西，我该偿还多少？”

　　“不需要，没关系。每个人都会犯一些错误，而且你犯的都是能被原谅的错误，毕竟你只是个孩子。”

　　又来了，罗维诺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将钱收好，跟着爷爷离开了。

　　当他回到自己的镇上的时候，偷偷的跑到了酒馆里。现在他有了钱，如同很久以前设想的那样，他可以谎称是替自己的家长买酒。

　　但是他跑遍了镇上的几家酒馆，都没有卖雪莉的。一位酒客听到他在寻找雪莉，说道：

　　“那确实是好酒！不过我们这儿的破镇上都没有，城里会有，我喝过……棒极了！”

　　罗维诺沮丧极了，以前他设想的是随便买上一瓶什么红酒，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那种名为雪莉的酒，它的瓶子，它的包装……和它如同小精灵一般在自己舌尖上跳舞的口感。

　　罗维诺只能放弃，他回到了家中。晚上的时候他的爷爷用水晶高脚杯品味着红酒，好久没有见到自家的高脚杯，罗维诺快觉得有些不认识它了，他看上去比安东尼奥的高脚杯要胖许多。

　　“为什么它和安东尼奥那儿的不一样？”罗维诺问道。

　　“他那个是喝白葡萄酒的高脚杯，我这个是喝红酒的高脚杯……啊，红酒真是太棒了！罗维诺，等你长大了你一定要来一口。”

　　罗维诺看着爷爷手中高脚杯内剔透的红色液体，他对它们已经不感兴趣。罗维诺跑上了楼，跑回自己的房间去。

　　罗维诺十分偶尔的还会到安东尼奥所在的那个镇子上去，和爷爷一起。各个镇子上都有不同特产和商品，他们有很少的时间会需要到这些镇子的集市上去买货。罗维诺以前从来从不跟爷爷一起去，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坐在爷爷赶着的用来装货的马车上，和他一起离开镇子的东口。第一次和爷爷去的时候，已经距离从安东尼奥那儿离开了将近三个月。

　　他需要先和爷爷去集市上，帮爷爷的忙。不过这些讨人厌的耗时的讨价还价和对货物的挑选真是磨尽了他的耐心，他讨厌做这个。他帮爷爷抬着货箱，将它们放到马车上去。等到这一切都忙完之后，罗维诺才开始实施他打的小算盘。

　　“不去安东尼奥那儿喝一杯吗？他那儿的酒从不掺水。”

　　“噢，这个主意不错，但是我们必须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尽管有些遗憾，但是这也没办法，我可以回去之后到晚上喝个够。”

　　“就一杯，花不了太多时间的。”罗维诺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爷爷。

　　“那好吧。你想去见他吗？小鬼。”罗穆卢斯大笑道。

　　并不是，罗维诺在心里说，他只是想去看一眼那些放在高高的酒架上的雪莉。安东尼奥看见他们，有些惊喜，他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我的孙子无论如何都想过来看一眼。”罗穆卢斯笑着说道。

　　“是吗？”安东尼奥也笑。

　　并不是，罗维诺在心里嘀咕道。安东尼奥抱起他，将他抱到柜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

　　“你好像并没有长大多少。”

　　对于这句话罗维诺是绝对不开心的，他瞪着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又新招了一个伙计，同样是个年轻人，他看上去比罗维诺机灵得多，也手脚勤快得多。不过这并不重要，罗维诺往酒架上扫了一眼，但是他并没有看到那些雪莉。这些镇上是没有雪莉的，安东尼奥也说过这是他朋友带给他的。他已经喝光它们了吗？毕竟已经过了那么久，噢，这糟透了。罗维诺有些失望。

　　他们并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安东尼奥将他们送到门口向他们挥手作别。罗维诺不知道下一次自己再来会是什么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安东尼奥的朋友会给他带来新的雪莉吗？他还能再看到它们吗？

　　他不禁又回想起那美妙的感觉，他在心里描绘着那样的风味。他舌头上的小精灵们又开始起舞，他口干舌燥。

*

　　罗维诺一年跟随着爷爷到那个镇上的次数只有四五次，每一次都带许多货物回来，他们没必要经常往那儿跑。每一次到那儿，罗维诺都会拉着爷爷去安东尼奥的酒馆里。他有时会看到酒架上又放着新的雪莉，这太好了，说明安东尼奥的朋友会一直给他带新的。有时没有，那也没关系，反正总会有新的。或许会一直持续到自己长大，那时他会让安东尼奥给他喝一杯，那时如果安东尼奥再拒绝自己，说明他真的是一个小气鬼！

　　罗维诺并不希望安东尼奥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说的都是“你好像还没有长大”，所幸终于有一次，他听到安东尼奥说了：“你好像长高了不少。”那时罗维诺的心里觉得特别的得意。

　　当罗维诺逐渐的从一个清秀可爱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外表优秀的大男孩，他渐渐的知道了一件事，亲嘴是在接吻，并且他知道了接吻的含义。当他回忆起他当年亲安东尼奥的时候，他总是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他又想起，某一晚安东尼奥也主动亲了自己，并且安东尼奥还摸了他的屁股……他现在大概明白了安东尼奥当时是在做什么。安东尼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或许他只是开开玩笑，罗维诺想。但是他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只有在他一个人将这件事想起来的时候会产生。当他面对安东尼奥的时候，他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彼此从未提起过这些事情。

　　今天依旧是罗维诺应该和爷爷去东边的小镇的日子，但是爷爷突然告诉他，今天的行程取消了，因为有些其它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罗维诺失望极了，他一直在期待着今天。

　　“如果你那么想见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罗穆卢斯大笑道。

　　并不是想见他，罗维诺嘀咕。既然今天去不了也就作罢。但他还在介意这件事情，当他从午睡中醒来，躺在床上抱怨着这件事的时候，雪莉盛在高脚杯里那澄澈美丽的模样和美妙的风味又调皮的出现在了他的心口，他的舌尖。噢……他不见到它不行！罗维诺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蹬开了被子，下床从抽屉里拿出钱，便来到了镇口。

　　他坐上了马车，向镇外驶去。不过马车上的乘客很多，并且现在正是下午太阳最辣的时候，马儿走的很慢，踢踏着脚步缓缓的拉着他们前行。花了接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他终于到达了安东尼奥的这个镇子。

　　他进入到镇上，来到了安东尼奥的酒馆。

　　“你一个人吗？”安东尼奥问道，罗维诺点了点头。

　　“好吧。”安东尼奥让他进来坐，看着罗维诺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冰水。罗维诺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现在他已经可以轻松的依靠自己就坐上它们，安东尼奥在柜台前擦拭着杯子。罗维诺抬起眼，看了看酒架，它们在那儿。自己冒着那么久的太阳过来就为了来看一看这几瓶，然后看着它们想象它们的味道。幸好它们在，罗维诺觉得心里舒畅多了。

　　安东尼奥陪他聊了聊天，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罗维诺得去赶回自己镇上的最后一趟马车了，安东尼奥把他送到门口，笑着对他说再见。“期望你下次再来！”

　　他当然会再来的，罗维诺在心里回答。他向镇口走去，当他路过一条狭窄的街道时，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被两个年轻的男人堵住了，他们似乎在当街调戏她，女孩子很害怕，紧张的看着四周，想要求救。

　　“喂！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罗维诺叫道，跑了过去，那两个人看见有人过来，咂了一下嘴，然后跑掉了。

　　“谢谢您。”女孩儿还在恐惧中，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我应该的。你是这个镇上的人吗？”

　　“是的，我正打算回去。噢这太可怕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罗维诺说道，女孩儿欣喜的接受了，于是她领着罗维诺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住的地方在镇子的另一头，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路并不算太远，但是女孩子的脚程比较慢，罗维诺并不介意。镇子的这一边很清幽，房屋都有些破败。她站在一幢小楼前，对罗维诺感激的说道：“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但是当她开始从口袋里找钥匙的时候，她发现，哪里都找不到了。“噢不……不不……”女孩儿神色慌张的摸遍了自己的每一个口袋，但是哪里都找不到她的钥匙，她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钥匙不见了吗？”

　　“是的。”女孩儿抬起头来带着泪光看着他，“我的姐姐明早才回来，看来今晚我得在旅店里住一晚了。”

　　“只能这样了。”

　　“但是……但是……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向您提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女孩子有些焦急的看着他，她咬着唇，难以将她此时的困境说出口：“算了我去想想其它方法……”

　　罗维诺拉住了她：“如果你没有带钱，我可以借给你。”

　　“真的吗？”女孩惊喜的看着他。罗维诺拿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其实数量并不算多。“这些够吗？”

　　“我想够了，谢谢您！您今天真是帮了我大忙，您明早来这儿找我，我会将钱还给你，我叫达芙妮。”

　　心情很好的和女孩子分别之后，罗维诺向镇口走去。已经耽误了太久的时间，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太阳已经快沉入山头，当他来到镇口的时候，果然，已经没有回程的马车了。他得走回去，罗维诺沮丧的意识到了这件事，但是天快黑了，路上又没灯，他不愿意一个人走回去，太荒凉了。

　　罗维诺回到了安东尼奥的酒馆，安东尼奥看到他进来有些意外，他对安东尼奥说道：“让我住一晚，明天付给你房钱。”

　　“房间满了，如果你不介意和我住一间。”

　　他并不介意，实际上他也没资格介意，因为他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安东尼奥请他吃了晚餐，打烊之后，另一名伙计已经上去睡了。罗维诺和安东尼奥坐在酒馆中央，依旧是那个位置，罗维诺看着安东尼奥将雪莉倒出。看着它流入到安东尼奥的嘴里，罗维诺抿了抿唇。

　　“我十七岁了，你他妈还不愿意让我尝一下吗？”

　　安东尼奥打量了他一下，笑道：“不知不觉你就十七岁了，真快。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就请你喝一杯怎样？”

　　“一杯？”

　　“好吧，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哼！”这还差不多，罗维诺瞪他。罗维诺看见安东尼奥被雪莉酒沾湿的嘴唇，那一定溢满了香气，雪莉酒的香气。他忽然想起了雪莉酒的口感，和安东尼奥的唇腔——因为他每一次获取雪莉酒的味道都是从那里，他看着安东尼奥的唇，里面一定存满了雪莉的风味，那样美妙的味道……他觉得小精灵们又开始跳舞，蛊惑着他，引诱着他。他口干舌燥，他想再次掠夺那样的味道，但是他的理智阻止了他，他不能这样做。

　　察觉到罗维诺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安东尼奥转头看着他，罗维诺立刻撅起嘴，摆出一副“看你又怎样”的姿态，安东尼奥笑笑。

　　“好了，我们去睡觉吧。”安东尼奥站起来，“跟我来吧，我想我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抱你上去了。”

　　“那是肯定的！”罗维诺不满道，他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小孩子。

　　第二天，罗维诺起床，他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很久了。身边安东尼奥早就去工作了，他下床，然后出门去找达芙妮拿回自己的钱。他来到昨天来到的地方，达芙妮的家，按响了门铃，很快便有一个老妇人出来开了门，当罗维诺问道达芙妮的时候，老妇人说道并不认识这个人，附近也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姑娘。

　　“这是一个骗局，最近也发生过像你这样的情况。”老妇人说道。

　　罗维诺很沮丧，他的钱就这样被骗光了。当他带着沮丧的表情回到安东尼奥的旅馆时，他对安东尼奥说道：“我的钱弄丢了，房费下一次来付给你可以吗？”他不好意思对安东尼奥说自己被骗了。

　　“没关系，我没打算收你的钱。现在你要回去了吗？你要怎么回去？”

　　“走回去。”这很明显。

　　安东尼奥进到柜台里，然后数出了几个硬币，放到罗维诺的手上，他对罗维诺笑着说道：“那太折腾了，坐马车回去吧。”

　　“可是……”

　　“没关系，你可以下次来还给我。”

　　罗维诺高兴的收下了这几个硬币，这帮了他大忙了。

　　罗维诺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他和爷爷又来到了那个小镇上采购东西。罗穆卢斯让罗维诺自己挑喜欢的，罗维诺也并没有贪心的买太多，实际上，现在对于他而言，没有太多能让他激动感兴趣的，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雪莉。

　　安东尼奥答应过的，等他十八岁之后，就请他喝雪莉。

　　美丽的雪莉，棒极了的雪莉。握住高脚杯细长的杯把举起它，看着它澄澈的颜色，嗅着它独特的芳香，优雅的将它送入口中，品一口，让那浓郁到不行的香气裹满了整个舌腔……这实在是太棒了！这个情景一直出现在他的想象中，每一次想象都让他的内心热燥不安，他渴望着它，在过去长达几年的时间里，他对他的渴望越来越深。

　　明天他就满十八岁了，他在心里期待着，一想到这件事，他的心总是激动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们不去安东尼奥的酒馆吗？”罗维诺问爷爷道，他想去确认一下，现在安东尼奥的酒馆里还有没有雪莉。

　　“哦，我还得去给费里西安诺买东西，如果你想见安东尼奥你可以自己去，你总是这样爱他。”

　　并不是，罗维诺在心里反驳道。他跳下了爷爷装货的马车，然后向安东尼奥的酒馆跑去。安东尼奥正在柜台边看账本，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见到罗维诺之后他对他露出了笑容：

　　“好久不见。”

　　罗维诺走进去，他坐到了柜台前，他的目光瞥到了酒架上，谢天谢地，他还有存货。

　　“我真是太久没见到你了，罗维诺，你又长高了。”安东尼奥说道，面前的罗维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不点了，他看上去正向成为一个年轻男子蜕变。

　　“那是当然的混蛋！”罗维诺说道。

　　唯一不变的还是他的性格，无论外表怎样变化，他还是像一个孩子那般可爱。不过这话只能在安东尼奥的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罗维诺一定会不高兴的。安东尼奥为他倒了水，罗维诺有些不屑的看着这杯水，过了明天，他以后每一次来这儿，无论如何都要让安东尼奥给自己倒酒。

　　后来突然开始下雨，雨下得很大，一直到了晚上都没有停止。他的爷爷并没有来找他，或许他的爷爷在哪儿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毕竟这样的天气不可能再驾着马车回家。

　　安东尼奥依旧把自己的床分给了他一半，躺在床上，罗维诺一直在心痒痒，明天他就是十八岁了！明天他就是十八岁了！明天他就是十八岁了！噢，雪莉……他在心里不断的描摹着雪莉的味道。他的脑子一直处在亢奋的状态下，他根本睡不着。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这意味着罗维诺正式进入到了十八岁。听着从远方传来的表示着午夜来临的钟声音乐，罗维诺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脚踹醒了安东尼奥。

　　“我十八岁了。”罗维诺坐起来，看着安东尼奥说道，“雪莉，我要。”

　　“现在？”

　　罗维诺点了点头。

　　“好吧，在这儿等我。”

　　毕竟是答应过他，安东尼奥下床，然后抬着灯去楼下取酒。他很快就上来了，他拿着一瓶雪莉，和一个高脚杯。在看到这些东西时候，罗维诺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尽管他的面色现在看上去很正常，他的内心早就扑通扑通的跳着了，他在期待着。

　　安东尼奥为他倒了一杯，递给他，然后坐在罗维诺的身边。当罗维诺接过，握着细长的杯脚，就如同他无数次构想的那样，他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当期待了许久的东西终于落到了他的手中，开心是有，但是好像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他怔怔的看着杯中淡金色的液体，他将杯口凑近，他闻到了从杯口中传来的浓郁的酒香味，实际上，它还是带有着淡淡的酒精特有的味道。

　　罗维诺微微皱了皱眉，当他将杯口放在唇边，这样的味道更浓郁了，他忽然不想喝它。但是他记忆中那样美妙的口感再次浮现上心头，小妖精又开始翩翩起舞。于是他仰起头，喝了一口。

　　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席卷了他的舌头，确实如同安东尼奥所说，酸的，甜的，它们融合在一起，独特的口感。但是同时传来的还有酒精的味道，尽管这样的酒里酒精很温和，但是对于罗维诺而言，它还是刺激到了他的每一个味蕾。他觉得他的舌面上都是这股子酒精味，真难受，他皱了皱眉，然后将杯口从自己的唇上拿开。他看着手中的酒，有些失望，这就是他期待了那么多年的雪莉酒的味道吗？这和他记忆中的风味不一样！噢该死的！他记忆中的是什么味道？这口该死的酒一下子将从前他从安东尼奥那里掠夺来的风味记忆给侵占了。

　　他想起了威士忌的味道，浓辣的酒精味，雪莉就算是温和的，它依旧有酒精味，其实它们都是一样的，他讨厌这个味道。

　　但是抛开这个酒精味不说，将一口酒咽下之后，渐渐的，浓郁又绵长的香味在他的口腔里开始回荡着，尽管和他记忆中和想象中的味道都不一样，但这个感觉确实不错。于是他又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在皱着眉头等待酒精的刺激过去之后，再享受着它带来的回味。

　　“感觉怎样？”安东尼奥问道。

　　罗维诺看着杯中的酒，思考了一下，说道：“怎么说呢？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还是说，是我把它想得太好了，所谓期待越大回报越低？该死的。”

　　“是吗？”

　　罗维诺又仰起头，抿了一口，“你不喝吗？”他含着酒杯，口齿不清的看着安东尼奥问道，然后拿开酒杯，向安东尼奥晃了晃杯中的液体，示意他可以一同分享，因为罗维诺觉得自己喝不完它。

　　安东尼奥看着他，他突然拉住了罗维诺的手，然后凑过去亲上了罗维诺的唇。罗维诺一惊，他抬着杯子的手松开，酒杯落下，酒泼洒在了他的衣服上。罗维诺感觉到安东尼奥再次将他的舌头滑进自己的嘴里，舔舐着自己的唇腔，这是吻！罗维诺的舌头也不由得跟着他动着，他忽然又感受到了记忆中的那种他从安东尼奥那儿品尝到雪莉酒时的感觉，就是这样美好的感觉。他想起来了！小精灵在他的舌头和安东尼奥的舌头交碰的地方跳着舞，在他们紧贴的嘴唇上跳着舞，酒香味在他们彼此的唇中弥漫着，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和身体就快要在这种难以言喻美妙感中融化。

　　安东尼奥放开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味道很好，多谢款待。”他说道。

　　罗维诺瞪着他，他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的。

　　“你的衣服弄湿了。”安东尼奥说着，然后开始解他的衬衫纽扣，就如同以前帮还是个孩子的罗维诺换衣服一样。他解开罗维诺的衬衫，罗维诺腹上的皮肤也被染了酒，他环抱着罗维诺的腰，然后俯下身子，在罗维诺的腹前深深嗅了一口。

　　“好香。”安东尼奥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

　　罗维诺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变得滚烫，尤其是腹前那一块。怎么，不用喝只用碰到酒，它就能让自己的身体升温吗？

　　安东尼奥用手指划着那些琼瑶浆，他蘸着那些汁液用手指游走在罗维诺的肌肤上，罗维诺的身体渐渐的被染上酒香。罗维诺的呼吸开始急促，他觉得自己胸中的那一种悸动又开始燃了起来，他的胸腔内正在剧烈燃烧，他浑身都变得滚烫，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急躁，胸腔内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安东尼奥按着罗维诺快要绵软的身体躺在了床上，他撑着双臂看着身下的罗维诺，说道：“棒极了，现在我可以继续享用它，对吗？”

　　罗维诺觉得全身的神经上都有一只小精灵在不断的跳着舞，撩拨着他。他的心情越来越急躁，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有什么在从内部挤压着他的胸腔，想要跑出来！他全身上下都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一种想要得到什么，却还没有得到的感觉，他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请求着。这种心情很熟悉，当他从前每次想起舌上的雪莉带给他的感觉的时候，他都在这样渴望着。但这次他知道，他一直期待已久的已经不是雪莉。

　　罗维诺抬起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安东尼奥的肩膀，他的身体越来越燥热，他口干舌燥，他觉得自己正在被这种感觉折磨着，他快要受不了。他看着安东尼奥，胸口因为他不断的喘着大气而剧烈的起伏着，他费力的开口道：

　　“快点，混蛋。”

-End-